●张西安

11月，我有幸去了云南昆明，家住滇池畔的外甥热情相迎。那几日，越冬的海鸥恰好如期而至，我能一睹它们成群翩跹的盛景。

于是，我骑上外甥的自行车，背上他的相机，辗转于滇池边的海晏村、海埂大坝、捞鱼河等地，只为定格海鸥的倩影。

古滇艺海大码头是我去的次数最多的地方。那里海鸥云集，湖水蓝得纯粹透亮，岸边的风裹挟着水的清冽，拂过面颊时令人心旷神怡。

有一天，我再次来到古滇艺海大码头时，连一只海鸥的踪迹都没有见到。带着纳闷与些许失落，我骑着自行车沿滇池畔的旅游专用道继续前行，望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姑娘正在投喂成群的海鸥。她身旁的小盒子里装满了面包，上面竖着一块牌子，写着：“海鸥面包，5元一包。”她的背上还挎着一台相机。

我停下自行车，举起相机拍了起来。小姑娘瞥见我的设备，仰着脸问：“大叔，你能教我拍照吗？要是你愿意教我，我就把海鸥叫到你想拍的地方去。”

“真的吗？”我有些惊喜。

“当然是真的！”她用力点头。

于是，我从相机的快门、光圈、感光度的调节，到基础的构图技巧，给她做了简单讲解。小姑娘本就有些基础，经我稍加点拨，很快便拍出了质感截然不同的照片。

随后，我们骑着自行车来到一处堤坝前，岸边丛生的芦苇与依依垂柳相映成趣，夕阳下的芦苇荡泛着粼粼银光，景致如诗如画。

这个在滇池边土生土长的小姑娘，站在微凉的水边，眼眸亮得像盛满了滇池的波光。她张开双臂，用软糯的方言轻轻呼唤，那声音既像哼着一首古老的歌谣，又似与亲密伙伴窃窃私语。

很快，奇迹悄然发生。远处水天相接处，一群洁白的海鸥“咕咕”应和着，展开双翼，掠过粼粼波光，朝着她翩翩飞来。它们既不俯冲，也不疾飞，绕着她盘旋低飞。有的轻轻啄食她掌心的面包屑，翅膀擦过她的脸颊，留下一丝微痒的暖意；有的在她头顶回旋，发出温柔的鸣叫，那声音在我听来，分明是“来这儿呀”“我们来啦”的邀约。

小姑娘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得像滇池里跳跃的水珠。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一只停在岸边石栏杆上的海鸥，海鸥则歪着脑袋，用小小的喙轻轻蹭了蹭她的指尖，亲昵不已。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滇池，也温柔地笼罩着小姑娘与她的海鸥朋友们。她仿佛知晓每一只海鸥的脾气，哪一只是急性子，总抢着啄食；哪一只是慢性子，偏爱慢悠悠踱步；哪一只喜欢在她肩头短暂停留；哪一只总爱调皮地叼走面包屑。

小姑娘仿佛能听懂海鸥的私语，是在讲述远方迁徙的故事，还是在抱怨今日的风浪太大？海鸥也懂她，懂她投喂时的小小喜悦，懂她偶尔蹙眉的失落。当她不开心时，它们会纷纷聚集在她周围，用此起彼伏的鸣叫声安慰她，用一身洁白的身影将她温柔环绕。

滇池的蓝，海鸥的白，小姑娘的笑，共同构成了一幅最动人的画卷。我举着相机“咔嚓咔嚓”，生怕错过这美丽的一切。

这不是童话，而是滇池边一个关于陪伴与懂得的秘密，是自然与人最温柔的约定。在岁月流转中，它正静静诉说着生命与生命之间那些无须言语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