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妻子告诉我,2026年1月1日起,我国将正式全面禁止生产含有“汞”元素的体温计,我又怎会和她一起将目光落在屋角桌上的药箱里。
白色三角形的塑料管,盖着蓝色的盖子,里面躺着的正是一枚玻璃制含汞的体温计。是啊,没事的时候谁会想起它,但病得发高烧时谁又能离得开它呢?我将其拿出,观其水银的刻度还停留在三十多度,那是人体的正常体温范围,用前要“甩一甩”,待水银的刻度值被甩低,测量时才会有更加精准的数值。
要说这体温计,里面除了有水银,还有着满满的爱意。记得最后一次使用它,还是去年冬季孩子因换季发高烧时,妻子就是用体温计为他测量的,待看到体温异常时,她眉头皱起,一脸焦急,一旁的我则耐心安慰,陪着她日夜值守,生怕孩子病情加重,其间,又是烧水敷毛巾物理降温,又是吃口服药,体温计更是用了又用,甩了又甩,测了又测,直到孩子体温恢复到正常范围。
是啊,小小的一枚体温计,它就像守护人类健康的卫士,其清晰的刻度里不仅有可读取的数值,还有着浓浓的思绪。想着小时候我亦是这般,一到冬日换季时就会感冒生病,甚至发高烧。父母也是这般,将体温计从药箱里拿出,让我夹在腋下。那小小的体温计就像一块冰,我会喊着叫着:“好凉”,还会打个寒战,但这些都让父母看在眼中,拧于眉心。
夜里我烧得说胡话,朦胧中看到父母关切的神情,他们用烧酒为我擦身,想利用酒精挥发带走热量,但又怕我着凉,便在冷与热中为难、煎熬。为了让我能够睡稳,母亲更是整夜用手轻拍着我,在那有节奏的轻拍中,虽然烧得难受,但我心中却是无比的安宁与幸福。一旁的父亲更是无数次地拿起体温计,我眯着眼睛看着他用力甩动,生怕测量的数值不准,直到熬过了那些病中时光。
直到后来我长大了,成了家,有了妻儿,才知晓为人父母的感受。特别是孩子生病发烧时,我亦是那般焦虑,体温计更是不离手,如果说爱有刻度的话,我想一定是要高于体温计上所有刻度的。一旁的妻子和我一样,她也是那般满眼深情,或许她想起了孩子,抑或是和我一般,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父母也是如此地将爱倾注,精心照顾着病中的孩子,恨不得将病情转移给自己,祈祷着孩子少遭些罪。
没想到的是,这样含汞的玻璃制体温计即将停产,原因是破碎后重金属水银会随着空气挥发,对人体有一定的危害性。即使如此,但不可否认它的功绩,虽然说现在的电子产品取代了它的作用,甚至更快速,更便捷,没有了“甩一甩”的动作,没有了破碎和重金属的潜在隐患,但它在我们心中的位置却是无法被替代的。
时下,我每日忙于工作,含汞玻璃制体温计停产的消息还是妻子刷抖音时看到的,待她提及,我们才将目光投向了药箱。小小体温计在手,从冰到暖是温度的变化,更是岁月的流逝。或许有一天它真的会消失于我们的视线,甚至找不到影子,但那些曾经守护过的爱的时光,却是永恒的,就像体温计上的刻度一样是擦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