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9日,丁捷长篇报告文学《绽放》首发式暨作品研讨会在南京举行。活动由江苏省作协和人民文学出版社主办,中国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副主席吴义勤发来书面讲话,中国作协副主席、江苏省作协主席毕飞宇,江苏省作协党组书记、书记处第一书记、副主席郑焱,江苏省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副主席丁捷,中国出版集团党组成员、中国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臧永清,省人大工作理论研究会副秘书长、新华报业集团原编委马健,省退役军人事务厅原副厅长、省退役军人就业创业服务促进会会长陈旭,江苏凤凰新华书店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秦俊俊,《绽放》主人公俞晓冬,以及省内外20余位专家学者来到现场。首发式和研讨会分别由郑焱和省作协副主席汪政主持。
创作的绽放:江苏报告文学的重要收获
吴义勤在讲话中说,丁捷是一位“少年成名型”作家,从早期追求浪漫、唯美,到《追问》之后带着更强的时代意识和问题意识,接连创作多部长篇报告文学;《绽放》是他报告文学写作的一个新的发力点。《绽放》既是一部艺术家的人生传记,也是一部教育与成长的故事书,是生命感受积蓄到一定程度后自然而然的流露。结构上,以军人音乐家俞晓冬罹患癌症的前后为分界,采用“双向并轨”的时间结构,一条线写病前的人生与事业,一条线写病后的选择与坚守;视角上,交替使用“被采访者”俞晓冬的口述和采访者的讲述,通过多重视角塑造俞晓冬和她周围的群像。《绽放》生动展现了俞晓冬不平凡的奋斗轨迹与心灵图景,是一部探寻生命本质与价值的深刻文学记录,折射出新时代中国的平凡个体的精神面貌与价值追求。
毕飞宇在致辞中表达了对省委宣传部的感谢、对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感谢和对作者丁捷的感谢。他说,这本书的创作和省委宣传部的关心指导是分不开的,徐宁副部长曾多次到作协调研,对“江苏文学如何面对这个时代、如何面对江苏这片土地”充满期待。江苏的非虚构有着良好的传统,丁捷敏锐地捕捉到了俞晓冬老师的事迹,让我们有幸认识了一个不平凡的灵魂。他深情地对俞晓冬说:“你就是这个时代,就是江苏的大地,非常感谢你为我们江苏作家、为丁捷提供了创作母体,让我们认识你。”
郑焱在主持时说,近年来,丁捷的报告文学创作既有宏大的时代视野,又能捕捉微小坚韧的个体生命之光;既坚守纪实的严肃责任,又追求不逊于虚构作品的文学韵味。今天首发的《绽放》,无疑是丁捷创作心路上一次新的淬炼与升华,是其报告文学创作中一次全新的“绽放”。
臧永清介绍了图书出版情况。他说,“当下报告文学有些作品是重报告而轻文学,但是《绽放》在文学性方面有很多突出的亮点”,编辑在审稿过程中几度落泪,编辑团队和作者丁捷反复沟通,约请多位专家开了改稿会,丁捷耐心听取意见,认真改定书稿。面对这样一个当代楷模,丁捷保持沉稳而克制的叙事节奏,没有把它写成俞晓冬单向救赎的故事,不同的生命个体在这里交相辉映,共同绘成一曲复调的生命交响。
作为相熟多年的朋友,陈旭讲述了对俞晓冬的印象,“柔弱的又是坚强的,是纯粹的又是多彩的,是质朴的又是耀眼的”,正因为始终初心不改,真情不变,本色不移,才成就了俞晓冬这一朵美丽的映山红在丁捷的文学生命里傲然绽放。
爱的绽放:一场美育和爱的教育的俯身实践
《绽放》取材古筝演奏家俞晓冬在山区支教的故事。2010年,原南京军区前线歌舞团国家一级演员俞晓冬被确诊肺癌,偶然的机缘下,她奔赴革命老区金寨县,自带资金建古筝教室,在大山深处为留守儿童开设音乐课。“主人公俞晓冬的形象层次感很强,”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常务副会长梁鸿鹰说,“里面有军人的本色、艺术的初心、人文情怀的融合,还有作为命运抗争者的勇者形象,作为古筝演奏家又是一个坚韧的艺术传教士、心灵的摆渡人。”书里还有很多留守儿童的形象,在作者笔下,他们不是单薄的弱势群体,而是一个个有性格、有韧性、有成长轨迹的完整的人,和俞晓冬共同构成了本书的人物图谱。
写作过程中,“用了大量的生活细节和教学细节”,中国作协散文委员会副主任彭学明仍能清晰想起书里的很多故事:冬天给孩子买防冻疮的霜、夏天给他们买冰棒,对心高气傲的小姝的循循善诱、对失去父母的娟娟无微不至的照顾,江紫璇的妈妈被俞老师感动而放弃打工回家陪伴孩子……大到艺术学习、人生教育,小到上厕所拿卫生纸的提醒,“都是从细处着眼,小处入手,但正是这些点点滴滴、涓涓细流,汇成了俞晓冬的人生长河,汇成了孩子们的大千世界和乡村的时代景象”。
也正是这些细节组合成中国作协小说委员会副主任潘凯雄所说的“画面感”“整个作品是八节课”,它们不是靠宏大叙事来完成的,而是通过细节,让人觉得特别亲切、真实、生活化。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长徐剑也认为诸多细节构筑了真实,从真实中产生了足以让人感动的力量,“《绽放》确实是丁捷和俞晓冬两个人合作的生命之书,是一部生命的追问,是一部壮丽的生命的绽放,这种绽放让俞老师,我不把你当作一个支教者,我认为你是重新回到大别山,回到那个革命老区的一个音乐之神,一个美神”。
“支教生活”最直接的落脚点首先在“教育”。“作者提出了一个有关教育的时代之问,一个人可以怎样被塑造并塑造得美好、有价值?”南京师范大学教授朱晓进说,“俞晓冬到父亲当年曾经战斗过的大别山革命老区支教,一进山就是十多年,不是为了简单的传播才艺,而是希望通过音乐改造孩子的童年,普照他们的一生。”她将自己的成长体验融入教学,以类似田野调查的方法,从人、环境、情感三个层面实践,探讨音乐怎样与这些元素交互。“美育和爱的教育的理念和实践,是俞晓冬作为教育者形象的两个重要支柱”。
尤为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在这本书里摒弃了以往下乡作品中常见的启蒙与被启蒙、拯救与被拯救的叙事框架”,《中国当代文学研究》执行主编崔庆蕾看到,丁捷构建了一种更为平等互动、最终走向共生的新型关系,乡村不是被动的接受者,乡亲们用朴实的方式回馈着她的付出。“这份爱最初是一个个体生命的自爱,是俞晓冬面对疾病寻找的自我救赎之路,后来转化成对于孩子们的大爱,再到这份爱在大山深处生根发芽传递给山村的孩子、老师、家长,变成了一首爱的交响乐”。
生命的绽放:一次对生命何为的本质追问
如朱晓进所说,诚然,“俞晓冬这样的人和事本身就充满着崇高感和感人的力量”,但报告文学遇到好的题材固然重要,作家处理题材的方式和对题材发掘的深度和高度才是作品价值意义的决定因素。“丁捷在写作中倾注了生命的感悟和艺术的匠心”,《人民日报》文艺部副主任刘琼总结,“叙述上,他发挥了写实刻画的功力,形成了一种观察事物、描摹事物的方法论;结构上,俞晓冬个人的成长历史和支教生活双线并举,齐头并进”。省作协副主席朱辉进一步将其概括为“三棱镜结构”,一个视角是俞晓冬对个人成长经历的讲述,一个视角是作者对俞晓冬支教生活的叙述,还有一个是从开篇的接受课到结局的旁听课,中间采取双视角叙事,两头是作者声音,构成了闭环。
这种写法不光是为了结构上的创新。梁鸿鹰认为“从‘接受课’生死与苦难的被动接纳,到‘琴课’里的坚守,再到‘交心课’的心灵生长……章节的标题成为情节推进的节点,也是精神成长的坐标。”“正副文本结合起来,把过去和今天做了有机的打通和融合,她的经历让我们看到一个人来到人间以后如何吸收光和热,让自己也成为一个发光体,去照亮别人、点燃别人。”《文艺报》副总编辑李朝全说,看完感觉俞晓冬终于把自己活成了自己喜欢和想要的样子。山东大学教授、山东省作协主席黄发有则指出,这种创新性的结构展现了俞晓冬和孩子们慢慢影响、渗透的过程。“以往写好人好事的很多作品是静态的”,黄发有说,但《绽放》写出了过程性,书里写俞晓冬个人的成长以及成长中的创伤和痛感、患病后的身心压力,“正因为她意识到了个人身上的匮乏和生命中的遗憾,才通过自己的努力帮助孩子也能够走出他们的黑暗”。
作者本人的生命感悟也一并交织在文本之中。能深入俞晓冬这样一个人的内里,一方面如刘琼所说,是丁捷与俞晓冬在内在气质上的相通,一方面也是人生经历上的忽然重叠。写《绽放》之前,丁捷曾被“疑似恶性肿瘤”折磨了一段时间,期间涌现了与俞晓冬深谈、记录其人生的想法。“虽是虚惊一场,但是对生命的体验和感悟是真实的。”苏州工学院教授丁晓原回溯丁捷的写作缘起,“一个人在生命的急转处开悟,生命在风雪当中升华,这是主人公俞晓冬;一个人在生命亮起红灯时,体悟到俞晓冬作为生命的价值,这是作者丁捷。”在这里,“疾病不再是单纯的破坏性力量,而是生命的过程本身,”南京大学教授张光芒说,“在丁捷的构思和写作中,俞晓冬疾病体验的关键不在于战胜疾病的努力,而是导向一种生命扩张的行动。”
生命在此交汇并奏起复调。相较教育者和被教育者、书写者和被书写者的传统位置,这里更像是一种人与人的自然相遇。省作协创研室青年批评家妥东将其看作“两个情动主体的相遇”,日常情感的书写也好、例外状态的呈现(比如俞晓冬的成长创伤和患病经历)也好,这种相遇是充分打开或者说充分绽放的状态,是两个生命主体在叙事声音以及在结构、心灵上的对话。
道德的绽放:一个迷茫时代的正向坐标
“这本书让我们思考生命是什么,人生是什么,思考治愈与被治愈,思考人和世界的关系。”李朝全说,“当生命进入倒计时,我们的余生应该如何度过?”在这本书里,俞晓冬和其他人建立起一种生命共同体,与外在世界和疾病也建立了共同体,是非常富有哲理的文学文本。
相遇、碰撞、绽放。省作协创研室副主任韩松刚将之称为大美之书、大道之书、大善之书,“这本书是从于无声处响惊雷”,写了很多世俗生活,但是在不确定的世俗生活之外,抵达了坚不可摧的道德生活和生命意志。
“《绽放》是文学进入现实的一次成功示范。”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赵萍说,作品饱含深刻的生命意识。如果说托尔斯泰的《伊凡·伊里奇之死》是在死亡之际开始追问,《绽放》则是在死亡之际给出了行动的答案,“在价值多元甚至有些迷茫的今天,《绽放》为我们提供了清晰而温暖的坐标,告诉我们有一种活法可以超越对物质的追逐,对疾病的恐惧,对个人得失的计较,在奉献和创造中可以抵达生命的丰盈和安宁”。
“在这样一个时代,能够以正面的方式将真善美呈现出来是很有难度的。”汪政说,丁捷能逆流而上,以正面的书写提供正能量,是一种非常勇敢的写作行为。丁捷和俞晓冬重新塑造了写与被写的伦理关系,这是生命与生命共同的经历,它让我们发现“爱、同情、牺牲、奉献、善良、温暖”这些关键词,并让它们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拿到这本沉甸甸的《绽放》,我感觉自己又一次被‘看见’了,”俞晓冬在现场动情地说,“这种‘看见’不是对事迹的罗列,而是我的生命何以成为今天这个样子的灵魂叩问。”她感恩生命的互证、环境的赋义和这份本真的还原,表示《绽放》的诞生于她也是一次庄严的生命盘点与精神嘱托,“我将把生活里的俞晓冬与《绽放》里那个被文学提纯和照亮的精神完全融为一体,这份初心就是对生命本身最炙热的爱,就是对脚下土地最深沉的感恩,就是用美好影响美好这一信念最执着的坚守”。
丁捷在答谢中说,之前写报告文学大都是比较宏大的事情,写人尤其还是一个认识的人,这是第一次。“生病的经历为我这次写作提供了契机,突然觉得一个人来到世界上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意义和价值?到底活得什么劲儿?”这些追问将他和好友俞晓冬在另一个层面关联在一起,“书写俞晓冬,是在为自己的生命进修,我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在倾听当中终于触摸到生命的力量之核,慢慢修复了关于生命价值的很多盲区,并在构思写作过程当中进入美丽心灵的细微与深广。”丁捷不仅多次和俞晓冬深谈,还去了山区实地采访,目睹了她艰苦、孤绝的生活和教育环境,“文学的光在哪里?其实答案就在身边,伟大终究源于平凡,典型一定来自大众。愿越来越多的好人点燃文学,走进文学,让亲爱的文学照亮更多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