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一中附属中学七年级24班 陈妙可
暮色四合,远山如黛,当最后一抹斜阳恋恋不舍地滑过青瓦的屋檐,故乡的烟囱里便开始飘出一天中最温柔的讯息。
每当周末黄昏降临,父亲便开车带着我们驶向通往老家的那条熟悉公路。每每那时,我最爱看的,便是车窗外那片被夕阳染成金黄的天空,以及天空下袅袅的炊烟。
那炊烟,是大地写给天空的诗,是村子均匀而绵长的呼吸。
春天的烟是俏皮的,她总爱缠着东风,同柳絮捉迷藏,携着雨丝,带来青草破土而出的清新;夏天的烟尽显慵懒,被酷热的暑气蒸成薄薄一层,像蚕丝织就的锦缎,睡在云上;秋天的烟饱含丰收的喜悦,粗犷、悠长,轻缓地荡进湛蓝色天空,裹着稻香,静守着欢笑的村庄。而最打动我的,还是冬天的那缕。
冬日的炊烟,是那么实在、那么丰满。它在萧瑟的北风中倔强地升起,稳稳地悬在那儿,像坚守着岗位的士兵,又似一盏灯,指引着回家的方向。冬天的烟,永远是那么踏实,叫人光是看着,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推开门,奶奶正往灶膛里添柴火,灶台是旧方砖和泥土砌成的。上面放着口乌黑油亮的锅,锅下就是灶膛,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翻滚着,“嘶嘶”地吐着火舌,火光映在奶奶沁着汗珠的侧脸上,照亮了笑容,温暖了絮语。
炊烟不仅是村庄的呼吸,更是我儿时记忆里最暖的底色。记得儿时,每每过年回家,我们几个孩童总爱在院子里点一小团篝火,亦或是学着奶奶的样子,用砖搭个小灶台,放入两三块红薯,蹲在一旁,守着我们的一方烟火。时不时添上几把柴,既怕这火大,又怕柴加多了会冒黑烟,熏得人直咳嗽。到了时候,用铁锨将红薯翻出来,剥开焦黑的外皮,露出金黄的薯肉。我们捧着那烫手的红薯,左手换右手,不住地吹气,却舍不得停下嘴......
光阴流转,老家已陪伴了我十多年。而那缕炊烟,也将游子、念与家牢牢系紧。
驱车离开时,夜色已深沉,长空如墨,月光在地上洒下一片碎银,轻烟枕在星上安然入睡,只有窗棂中还依稀散落着点点光亮,待明日雄鸡长鸣时,那缕炊烟便会再冉冉升起,在稀薄的晨雾中,续写这小村庄的诗篇,感知每座房屋亘古不变的脉搏,深藏于我心中,带着无数回忆和故事,伴我走在未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