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曹政

　　1994年出任金山软件公司总经理，2007年投身天使投资，2010年创立小米公司，2021年进军新能源汽车——从软件到互联网、手机，再到新能源汽车……30年间，雷军个人身份的切换也是映照北京产业升级迭代的一面镜子。

　　尤其是“十四五”这5年，北京大刀阔斧推进产业升级，身处其中的“创业者”雷军如何看待北京制造业之变、新质生产力培育？近日，本报专访小米集团创始人、董事长雷军，倾听他对北京产业的一线观察。

　　“北京的产业基础是小米的底气”

　　11月20日，小米汽车第50万辆整车下线，创下全球新能源汽车行业最快纪录。当天的下线仪式上，雷军又一次感谢北京：“没有北京这片沃土，就没有小米。”

　　“沃土”本身也在改变。新能源汽车的产业链长，可强力带动新材料等一批产业发展。虽然汽车产业是北京制造业的第一大产业，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下，北京也面临能否“换道超车”的压力。

　　采访中，雷军坦言，在北京造新能源汽车并不具备太强的成本优势。比如，电池等众多关键零部件布局还是南方居多，气候原因导致新能源汽车的南方市场占比也更大。“大量零部件先运到北京，很多车造好了还得运回南方，一来一回运输成本就高不少。”他说。

　　但北京的创新实力、产业基础和营商环境优势吸引了他。“小米汽车工厂从立项到建成只用了14个月，这样的纪录，在很多城市是实现不了的！”雷军说，包括智能网联汽车、新能源汽车技术、动力电池在内的三大国家级汽车领域创新中心都布局在北京，这给企业技术创新提供了顶级平台和源源不断的智力支持。

　　小米汽车超级工厂位于京城东南的马驹桥，与北京奔驰均在亦庄新城，周边在汽车配套，特别是中高端车型配套上已有基础，小米可以“共享”一批零部件配套商。他说：“北京的产业基础恰恰是小米的底气。”

　　2020年，在京车企生产新能源汽车约2万辆，这一数据在2024年飙升至30万辆。今年前7个月，北京新能源汽车产量就超越去年全年，达到31万辆。这背后，正是“十四五”时期北京汽车产业向“新”转型布局的结果。

　　小米汽车投产后不久，宁德时代在华北地区的首座电池工厂也在不远处开工建设。“我曾开过玩笑，但也是心里话，我们要把马驹桥打造成京津冀汽车产业的中心。”雷军解释，北京产业配套的速度正在加快，新能源汽车产业与长三角等地区的差距也在缩小。当下北方市场的新能源汽车渗透率正在攀升，未来随着区域内的整车厂增多、产能突破100万辆，产业配套就会更加完善。

　　智能制造将北京优势发挥到极致

　　新能源汽车可洞察北京整个产业体系的变化。“小米在北京造车，是顺应了北京的产业发展趋势。”雷军认为，“十四五”时期，北京持续加大高精尖产业的布局和支持，引导带动更多社会资本投向战略性新兴产业，产业结构也向着高端化、智能化演进。

　　2017年底，北京谋划了十大高精尖产业。“十四五”收获了漂亮成绩单：十大高精尖产业全部达到千亿级，其中3个产业规模更超万亿元。

　　北京需要发展什么样的制造业？这个问题曾让不少产业界人士和行业专家感到困惑。经过多年探索，北京制造业加速推进数智化和绿色化协同转型。“十四五”时期，北京累计培育卓越级智能工厂19家、先进级智能工厂149家，累计建设国家级绿色工厂161家、市级绿色工厂51家，绿色工厂产值占制造业比重达40%。

　　“北京的制造业不能像其他地方一样走拼人力的老路，而是应该坚定走智能制造的新路，抢占‘智’高点，带动产业迭代升级。”雷军说。2020年，小米花了三年时间利用原有实验室探索出来的亦庄“黑灯工厂”投产，现场不见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绝大部分工作都由自动化设备完成，但一年可以产100万台手机。看到了智能工厂生产效率比传统工厂提升60%的成果，小米第一座自建自营的大规模工厂紧接着在昌平崛起，可年产手机1000万台。

　　在雷军看来，北京产业优势是科技创新领先、资本充裕、人才丰富，智能制造恰恰可以充分利用这些优势并发挥到极致，助力形成高技术、高附加值的高端制造业。

　　然而，智能制造也需要智能装备的集聚。此前，雷军曾在智能制造领域投了100多家研发相关装备的企业，这些企业大多都在北京诞生，但在北京很难找到合适可用的试验工厂。他建议，北京在发展装备制造业时，应该支持开放一批场景，特别是龙头企业要牵头打造智能制造的示范点，让研发各种智能制造装备的中小企业可以在工厂的真实环境里试验；也可以借力科技创新优势，联合高校和科研院所，带动工艺、装备、软件成组连线创新突破。

　　所有产业都值得用AI再做一遍

　　下一个五年，人工智能将深刻影响传统产业。“所有产业都值得用AI再做一遍。”雷军以小米汽车工厂举例：大压铸件用人眼很难完成检测，但通过X光机和AI视觉大模型判定，可在2秒内完成检测，效率是人工的10倍，精度是人工的5倍以上。他说，人工智能与传统产业深度融合，将会开启一个新的万亿级大市场，一家公司不可能掌握所有环节，而是要与最强的伙伴携手，取长补短，带动整个产业链共同升级。

　　除了这些自动化设备，人形机器人进厂打工也正成为现实。他预计，未来五年，人形机器人将大面积在小米工厂上岗，“这还只是第一步，家庭对人形机器人的需求更大、要求更高，市场也更大”。

　　不只是人形机器人，未来产业已成为北京重点布局的方向：即将竣工的北京火箭大街将打造成全国首个商业航天共性科研生产基地；中关村等周边地区正在打造大模型产业集聚区……

　　“北京拥有全国近一半的院士和大量高校，产学研协同创新的优势领跑全国，还有前瞻的创新机制、国际一流的营商环境，这些都将助力北京加速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雷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