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奥“Dioriku”珠绣立领、红色地金黄菊花纹提花缎面礼服裙，1997年秋冬成衣（约翰·加利亚诺设计）秀场作品，巴黎迪奥典藏馆收藏，Photo©Laziz Hamani

象牙白珠片绣花卉纹蕾丝旗袍礼服套装，20世纪70年代，上海博物馆藏，2021年贝洽女士捐赠

豫园马年灯会文创设计

黑乔其纱地闪片绣几何花卉纹旗袍，二十世纪六十—七十年代，上海博物馆藏，二〇二一年贝洽女士捐赠

抽象彩格纹印花塔夫绸旗袍，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张信哲先生收藏

嫩绿色地珠带绣花卉纹网纱旗袍，二十世纪四十—五十年代，上海博物馆藏，二〇二一年贝洽女士捐赠

黑白纵条红玫瑰纹印经缎旗袍，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晚期，上海博物馆藏，二〇二一年贝洽女士捐赠

二〇二五年上海礼物设计大赛最具商业价值奖作品《一巷·一生》

椭圆几何纹提花缎旗袍，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张信哲先生收藏

白地浅紫色玫瑰纹提花印花绒旗袍套装，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上海博物馆藏，二〇二一年贝洽女士捐赠

陈琳

岁末，一场以海派旗袍为核心的时尚大展，成为上海文化版图上的焦点。正在上海博物馆人民广场馆举行的“摩登华影：海派旗袍与百年时尚”展上，近306件/组跨世纪展品中既包含了建筑大师贝聿铭妹妹贝洽女士捐赠的家族旧藏，也有知名音乐人张信哲先生的私人珍藏，从民国弄堂的绰约霓裳，到迪奥、香奈儿等国际品牌的东方灵感之作，一针一线间流淌着跨越百年的绮丽风华。一幅海派服饰设计演变与东西方时尚交融的美妙画卷在观众眼前徐徐展开。

旗袍的流变，从来不是孤立的服饰革新，而是上海这座城市在东西方美学碰撞中持续探索创新的缩影。正如上海博物馆馆长褚晓波所言，海派旗袍是上海“开放、创新、包容”城市品格的鲜活见证，承载着民族文化自信的重构历程，也让东方智慧在全球语境里焕发出永恒的魅力。

而这份融贯东西的特质，正流淌在海派文化每一处肌理中。从石库门建筑里江南民居与西方联排住宅的砖瓦对话，到月份牌中工笔仕女与西洋水彩的笔墨交融；从海派剪纸里传统镂空技法与现代透视原理的刀剪碰撞，到海派灯会中非遗扎制与数字光影的灯火辉映；从绒绣作品里东方针法与西方题材的丝线交织，到老字号包装文创中经典符号与潮流审美的创意焕新——这些与旗袍异曲同工的海派文化载体，以“传承中破界，涵容中创新”的共通逻辑，共同抒写上海的城市精神内核。

衣袂承文脉，海派领风华

走进“摩登华影”展，多款突破传统的旗袍让人眼前一亮。这些旗袍早已超越“端庄秀丽”的单一注解，有“叛逆”的巧思、有引领国际潮流的底气，诠释着海派服饰守正创新的密码。

贝洽女士捐赠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黑乔其纱地闪片绣几何花卉纹旗袍”尤为特别，这是其母亲钟爱的心头好。这件旗袍将西式叛逆精神注入东方剪裁，闪片绣几何花卉纹带着摩登气息，与传统旗袍的温婉底色碰撞，让东方美学基因与国际时尚元素浑然一体，见证了海派旗袍早年间的“破圈”尝试。

国际时尚舞台上，源自海派文化的旗袍更是成为灵感源泉。迪奥设计师约翰·加利亚诺曾重构旗袍的形制，为时尚界带来一场惊艳的东方想象。在他的作品中，宋锦雅韵与欧式提花活力交织，立领、斜襟等元素不仅被保留，还来了个华丽转身，变身左开襟与波浪短裙，配合腰际的一结，飒爽顿生。这并非简单的挪用，而是一场平等的美学对话，塑造了旗袍美学的东方智慧，在此刻淬炼为国际T台上的魅力焦点。

不只是历史珍藏和国际秀场，海派旗袍的创新在今天已化为更轻盈、更日常的当代实践。为了让更多年轻人爱上海派旗袍，“90后”上海姑娘诸晶成了旗袍品牌主理人。她将旗袍的立领削薄、开衩调整，以拉链巧替盘扣，解决传统旗袍弯腰易走光的问题，使其更符合现代年轻人的穿衣习惯。同时，她还在其中大胆加入荷叶边、泡泡袖、蝴蝶结等潮流元素，形成“仙女国风”风格，受到年轻消费者的追捧。其中，一款小玫瑰刺绣泡泡袖旗袍还成为售出上万件的单品爆款。

而今年10月举行的第三届海派旗袍创新设计大赛决赛现场，俨然是一座探索海派旗袍与非遗面料、新技术多面融合的微型实验室。39位设计师同台竞技，在非遗丝绸面料上，运用数码印花、激光切割等现代工艺技术，对传统纹样进行解构、重组。在数字化设计中应运而生的诸多旗袍作品精准适配于生活、职业与礼服等现代生活场景，也从另一个角度印证了海派文化的鲜活创造力与蓬勃生命力。

石库汇中西，门庭融古今

实际上，不只是旗袍，同样作为海派文化符号的石库门也一直处于革故鼎新的征程中，从未停止前行的步履。

2025年上海礼物设计大赛最具商业价值奖作品《一巷·一生》，正是以张园石库门为载体。设计师奚稼元通过三位女性形象，借共享发簪、珍珠项链隐喻文化传承，串联起过去、现在与未来，让石库门符号在文创领域焕发新生。而艾未、蒙泰设计、琚宾等知名设计师和设计机构在近期的作品中，都有从石库门建筑提取其拱门、红砖、空间格局等元素的手笔，融入城市会客厅、酒店、别墅等现代空间的设计中，以极简手法激活历史基因，实现中西美学与古今功能的融合。

上海的城市更新更是对石库门元素进行各种创新演绎，花样出新的石库门元素成为镌刻海派记忆、彰显城市活力的鲜活注脚。

在打造天潼路与峨嵋路转角的口袋公园“潼绘园”时，由虞金龙、蒋冬梅、莫剑尧、王军鸽组成的上海北斗星景观设计院有限公司设计团队精准提取石库门门楣、拱门的经典轮廓，以彩色玻璃砖与复古模纹花坛为载体，进行现代设计语言的再造。当阳光穿透斑斓玻璃砖，在地面投下流动的光影，几何纹样的模纹花坛复刻着老上海的复古美学。步道蜿蜒其间，市民驻足打卡、孩童嬉戏其间，让海派韵味在街角巷陌自然流淌，成为闹市里的“诗意角落”。

由team+上海加合建筑设计事务所设计北外滩双狮汇顶楼的“云中石库门”，则以想象力构建起历史与现代的高空对话。团队摒弃对石库门的简单复刻，转而对坡屋顶、红砖墙等核心元素进行抽象化、艺术化重构，用现代建筑材料还原石库门的肌理质感，让这座“空中石库门”以“云中”的轻盈姿态矗立在北外滩的摩天楼宇之间，成为北外滩独树一帜的视觉焦点。

破界生新韵，涵容显城姿

当然，海派文化的破界创新，远不止于旗袍的针线与石库门的砖瓦，看看城市创新风向标之一，每年豫园灯会上的种种设计巧思，就更能读懂这份创新的无限可能。

豫园灯会历史悠久，是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民俗盛事。而自2023年兔年灯会起，豫园灯会就重磅打造“山海奇豫记”系列的沉浸式设计，在其中融入经过创新的海派剪纸、海派木偶戏、金银细工、丽云阁笺扇等本土技艺，通过AR技术、数字投影，将生肖与豫园实景结合，为游客创造虚实交融的趣味互动体验。

即将到来的马年灯会更是先在今年的长三角文博会上来了一番“剧透”。灯会将以“马”为核心元素，同时推出的十余款马年主题文创产品，除了冰箱贴、钥匙扣、红包、挂件之外，还有糖胶手提灯笼，“立马抱福”和“云马逐梦”的两款灯笼，不仅是萌萌的卡通马形象令人忍俊不禁，还采用了可拆卸灯体设计，搭配图案贴纸、色彩套件等组件，让人们有了DIY定制空间，精准戳中年轻群体的审美。

一针一线、一砖一瓦、一灯一影，皆是海派文化开放、创新、包容的鲜活注脚。上海的永恒魅力，就在这份持续的文化破界之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