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南湖晚报)
转自:南湖晚报
N曹志琪
水本无文,但因人类文明的浸润,成了流淌千年的文化符号。水亦无言,却承载着诗意、充满着哲思,在历史的长河里荡漾起层层的文化涟漪。孔子立于川上叹曰“逝者如斯夫”,将流水与时光的奔涌紧密相连,赋予了水叩问生命的哲思;老子言“上善若水”,以水的包容、谦逊来咏喻君子的品格,让水成了东方处世智慧的化身。屈原纵身汨罗江,实现了生命与水最悲壮的关联,“一汪清水”代表了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洁品格,水成为承载其情感、志向的载体。
江南人家枕水而居,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石板桥升起,薄纱般的雾霭便随着微风轻轻散去,提水的木桶自河面提起时,荡开的水波如父辈脸上的皱纹,不经意间揉碎了屋顶上袅袅的炊烟,那是水融入日常生活的开始。灶间蒸腾的米香携带着水蒸气,悄然透过门缝飘进安睡的卧房,弄湿了孩童的梦境。田埂上,农人肩扛扁担的身影被晨光拉得很长,垄沟里的清泉急急奔涌,与稻穗拔节的声音交织成丰收的乐章。河道上,渔人撒网的身姿如乐队指挥般舞动,飞溅的浪花里跃动着舌尖上的鲜美。千百年来,这方水土滋养着百姓的寻常日子,在水波潋滟间沉淀最真实的烟火人间。
曾几何时,原本能映出蓝天白云的河道渐渐变得混浊,人们赖以生存的水质在悄然变化,对于生命健康的焦虑如河面的水草快速蔓延。环保志士奔走呼吁,将“水清如镜”的殷切期盼纳入“环保文化”,守护人类的生命之源,始终是文明长河里最温柔的执念。当“河长制”的标牌钉入堤岸,《长江保护法》等法律法规的出台,水文化又新添法治文化,通过污染治理、区域再生水循环利用和生态保护的有机结合,有效缓解了水资源短缺问题。更有纳滤膜分离、生态净化等污水净化技术的发展,水环境治理的精细化水平进一步提升。
当千岛湖水从浙西的青山间启程,顺着171.6公里地下管道向嘉兴奔涌时,这汪澄澈便不再只是滋养生命的水源——它成了串联起浙江千年文脉的纽带,每流经一处文化圣地,便拾起一段文明的记忆,最终将载着“水文化”的清泉,送进嘉兴的寻常百姓人家。
取水口的杭州市闲林水库的配水井,不仅是保障杭州城市水安全的“生命线”,更是一部鲜活的文化教科书,它承载着千年商埠的繁华记忆,传颂着治水英雄陈浑“治理苕溪”的传奇故事。管道掠过杭城近郊,与美丽的西湖温润相遇,仿佛还能听见千年前苏东坡筑堤疏浚时“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浅唱低吟,感受到白娘子与许仙 “烟雨蒙蒙情难断,断桥之上续前缘”的千年柔情,更有白居易“最爱湖东行不足”的闲情雅致,那是流淌千年诗韵的浪漫之水。
再往前,管道近旁,邂逅到了良渚古城的水利智慧,那是五千年前良渚人凿河筑坝的遗迹——那些规整的水利系统,实现了对水资源的主动调控,体现了“因地制宜”的核心生存策略,曾护佑着人类早期文明的萌芽。千岛湖水与这片土地隔空对话,见证了良渚人“因水而兴、与水共生”的生存哲学。此刻的水,承载着远古先民的智慧,那是见证“中华第一城”繁荣的厚重之水。
行进途中,奔涌的清泉又与运河的盛世烟火擦肩而过。引水管道与京杭大运河的故道相近,耳畔仿佛传来漕运商船的橹声欸乃,眼前又是沿岸小镇上茶馆酒肆的喧嚣。于是,千岛湖水便又沾了运河的“活气”,那是南来北往的商客融合的多元文化,是《清明上河图》里的民俗风情,更有着朱自清笔下“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般的市井诗意。此刻的水,裹着运河两岸的烟火,那是藏着人间百态的鲜活之水。
千岛湖水顺着管道一路奔涌,最终,它抵达南湖之畔的嘉兴。当千岛湖水融入这座城市,便与南湖的“红色根脉”紧紧相融。南湖之水,既是承载革命火种的“母亲水”,“革命声传画舫中,诞生共党庆工农”,也是浸润千年文脉的“文化水”,乾隆游湖登岛,欣然题诗:“船泛春波天上坐,楼称烟雨霁中来。”从红船起航辟波斩浪的历史瞬间,到“千年运河·红色记忆”的江南名片,水润嘉兴,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初心与使命,那是与时代发展融合的精神之水。
于是,这一路奔涌的清泉成为一条流动的文化长廊:从英雄治水的传奇故事,远古良渚的水利智慧,到唐宋文人的诗词情怀,再到运河的市井生机与南湖的红色记忆,都随它一同流淌,成了名副其实的“文化之水”。
当嘉兴人打开水龙头,接起的不仅是一捧清泉,更是一段浓缩了浙江文脉的历史。嘉源优水,不仅是满足基本生活需求的饮用水,更是连接古今、承载文化的载体,每一滴水都凝聚着浙江人民对水资源的珍视与保护,流淌着千年来形成的治水智慧与人文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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