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晨报特约撰稿 张建红
“白玉豆腐黑玉盏,麻麻辣辣端上案。犹记味道一千年,江西坝上秋色漫。”乙巳秋分后一日,应柳建国先生之邀,回到家乡四川乐山五通桥区西坝古镇参加豆腐节笔会。听着带有盐味的普通话,诵读着对此地此景此物的颂扬,颇有感慨——此父母之邦也!
父母不在,往事如烟。我家的故事,是从西坝对岸的竹根滩展开的。我出生时,家里已有两个姐姐,爸爸是航运公司的工人,妈妈在街道缝纫社上班,虽不富裕,但能吃得饱饭。肉是不常吃的,豆腐之类的菜,似乎不缺。印象中,吃豆腐还是很讲究的,非西坝豆腐不要。用小白菜或木耳菜,煮一方豆腐,再配一碟蘸水——油海椒、花椒面、味精、豆油、葱花、芫荽,大体就是这些。有时起雾封渡,西坝豆腐商贩过不来,那就只好忍嘴了。如今,我继承了家里爱吃豆腐的习惯,只要我买菜,大都会有一方豆腐,只是已吃不到当年“妈妈的味道”了。
不能忘记的,还有西坝窑瓷器。几年前在犍为文庙广场,偶遇一个来自西坝的商贩,他有一个口沿残缺的黑色茶盏,斗笠形、敞口、饼底,浑身散发出一种温润如玉的光泽,那种味道仿佛多年的醇酒,深厚绵长——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西坝窑吗?假装不喜欢,说尽了它的不足,最后用200元买回了家。小心翼翼清洗之后,深埋泥土千年的茶盏焕然一新。老物无言,却依然散发着往日的气息:在那年秋天,一位帅气的师傅,用砖红的泥精心车成盏胎,然后给泥胎浸上釉,最后送进馒头窑中。窑火高温淬炼盏胎。“入窑一色,出窑万彩。”他祈祷窑宝多多,也祈求美好生活……
我托人把残盏送到了苏州,请师傅修复口沿。一个月之后,茶盏获得了新生——残破的口沿已被云纹白银片包裹。晶莹的银光与茶盏柔和的光泽辉映,立于茶台,一如宋时娴慧的仕女,或似簪花的俊俏书生。稍加清洗,冲上一杯茉莉花茶,轻送唇齿,古人的感觉便有了几分,烦躁的心情便宁静了几分。
文物出版社《乐山西坝窑址》说:“西坝窑是一处古代地方性的民窑遗址,大致兴起于北宋,盛烧于南宋至元代,延续至明代,衰落于清代……工艺设计先进,十分罕见。”
西坝窑是民窑,产品粗犷质朴,想必是家庭常用之物。同时,西坝豆腐也是百姓日常食品。于是,我便想象着古人用黑色的大碗,盛着洁白的豆腐,像我家当年一样,一家人开心地吃着、喝着、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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