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日旭
“马桶”迭个名词,对老上海人来讲是勿陌生个。吃喝拉撒,人之常情,当年勿少上海人还拿马桶称为“要紧桶”。
上世纪40年代出生辣曹家渡老弄堂个我,用了40多年马桶。记得老早阿拉屋里个马桶有大小两种,小人用小马桶,大人用大马桶。为了清洁马桶,屋里还备有专用工具——一只“马桶豁筅”,一罐头毛蚶壳。马桶豁筅用细竹条绑成,长约60厘米,粗细适合手握;毛蚶壳则是吃蚶壳剩下来个废物利用。至于清洗马桶需要个水,则要到带着水桶去弄堂口个水站取水。
每天一早,倒马桶就是第一桩必须做个事体。天呒没大亮,我还辣梦头里,弄堂口就会出传来“咯咯咯”个铁轮盘滚过弹硌路个声音,同时伴随“拎出来——”个响亮吼声,迭个是马桶车来了。一歇歇工夫,就听到木楼梯发出“噔噔噔”个脚步声,勿用讲,搿是各家各户大姑娘小媳妇拎仔马桶急匆匆下楼。又过一歇,“哗哗哗”个声音就从天井里个窨井附近传开来,迭个用马桶豁筅搭仔毛蚶壳刷马桶个声音。有人戏称,迭个声音叫“万马奔腾”。
按照上海个习俗,新年第一天早浪是勿作兴倒马桶个,葛末迭个每天要做个事体就提前到大年夜个夜里向。大概凌晨3点钟光景,年夜饭刚刚吃好,马桶车就来了,随着一声喊,大家顾勿得煤炉浪个煎带鱼、红烧肉、笃蹄髈,纷纷拎起“要紧桶”赶出去,先做好迭桩头等大事。
阿拉屋里倒马桶是姆妈“承包”个。我是老大,成家是老房子隔出一间不满11平方米个小间作为婚房,妻子上早中班,慈爱勤劳个姆妈总是帮阿拉解决倒马桶问题。后来我有了两个孩子,这一小间里除了床、大衣橱、五斗橱、一张小桌、两把椅子和一个自制小型菜橱外,几无空间,马桶实在呒没办法摆,只好将就靠辣菜橱旁边,也顾勿得香臭了。
我从小养成一个习惯,早浪起床就要出恭,姆妈刚洗刷干净个马桶还是湿个,我就坐上去用,久而久之,与马桶接触个皮肤浪向竟生出一圈癣来,奇痒难忍,到单位医务室配了药膏,治疗效果倒是蛮好,可惜因为经常用湿马桶,皮肤浪个毛病常常复发。到了上世纪80年代,为了方便群众倒马桶,阿拉弄堂斜对面新建了一个公共厕所,我就每天过去上厕所,总算解决了皮肤病反复发作个问题。
花开花落,光阴流转,上世纪80年代后期单位给我分了新房,用上了抽水马桶,总算彻底告别“倒马桶”。接下来,市政府拿“告别拎马桶”当作攻坚战,攻克民生难题来抓。最近好消息传来:全市“拎马桶”改造任务总体完成啦!